马克思在关于人类起源的理论中,指出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发挥了主要作用,强调了使用和制造工具是人类形成的重要标志。在人类发明和使用工具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技能传授成为必然的可能,这是最初的科学传播形态。17世纪牛顿经典力学体系的建立,使得自然科学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经典力学在揭示自然奥秘上所获得的巨大成功,使得在此以后很长的日子里,科学受到了科学家、思想家的普遍推崇。继此以后,细胞学说、能量转化与守恒定律、生物进化学说三大定律的相继发现,近代科学各个门类的体系逐步建立起来,科学作为“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逐渐受到人们的广泛关注,特别是科学革命推动了技术革命,两次技术革命极大地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面貌,极大地改善了人类的生活,科学作为人类理性活动的结晶已逐渐上升为一种具有自己鲜明特征的文化,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社会生活和观念意识。
科学传播进入被界定为“欠缺模型”的传统科普阶段,即由于公众对科学和技术知识的缺乏,需要包括科学家在内的科学共同体通过媒介单向度地普及给公众。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由于核战争的威胁及人类可持续发展问题等诸多问题的凸显,对传统科普的目的、内容、方式方法、对象、主体以及科学技术与社会、科学家与公众的关系等,提出了新的理念和挑战,科学传播进入了公众理解科学阶段。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至今,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公众开始参与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播实践,科学传播进入公共参与阶段。科学传播媒介也从牛顿时代的皇家学会期刊、报纸和图书,经过20世纪的广播、电视、电影,发展至21世纪今天的微信、微博,甚至抖音快手等新兴媒体。而当下人工智能的兴起,将对科学传播的发展产生积极的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建构未来的科学传播。2016年,谷歌旗下Deepmind公司开发的围棋软件阿尔法狗,先后战胜世界排名前列的围棋选手李世石和柯洁,这一震惊全球的事件标志着人工智能的应用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深度进入人类社会,至少在人类发明的最为复杂的游戏之一的围棋上,人工智能已经逼近人类的智能。当然,包括阿尔法狗、人脸识别系统等达到专用或特定技能的人工系统的运用,在技术上还属于弱人工智能。但随着基础理论突破、信息环境支撑、经济社会需求拉动的共同作用下,数据、算法和算力等关键技术要素的大幅度提升,具有自我意识并达到人类智慧水平的强人工智能将得以实现,并能广泛地在各行各业进行渗透应用,并对科技革命和经济社会各个层面产生重大影响。同样,人工智能的应用,至少在以下方面对科学传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其一是人工智能让科学传播中客体的“主体间性”得以实现,真正进入公众参与科学传播阶段。在科学传播发展历程的三个阶段中,科学共同体和普通公众之间构建了客观存在的“主—客体”关系,即使是当代的公众参与科学传播阶段,以科学家为核心的科学共同体依然是拥有科学技术知识优势的主体,普通公众还是需要获取科学技术的客体。而到了强人工智能技术得到实现的时代,借助人工智能的强大数据搜寻、识别和分析能力,普通公众可以相对容易获取自己需要的、浅层的科学技术知识,普通公众不再被视为原子式的个体以客体呈现,而是与科学共同体初步建立互相理解、沟通的交往理性,构建主体与主体间的共在。
其二是人工智能借助智能机器人极大提升科学传播的效用,特别是面向儿童青少年的科学传播,人机交互将成为主要形态。人机交互是指人与计算机之间使用某种对话语言,以一定的交互方式,为完成确定任务的人与计算机之间的信息交换过程,不同的计算机用户具有不同的使用风格——他们的教育背景不同、理解方式不同、学习方法以及具备技能都不相同,这样就需要计算机系统不断升级,才能够迅速地识别和理解人的意图,提供更加“友好”的交流界面。人工智能的技术发展,有效地提升了以人为本的人机交互技术,特别有利于帮助公众特别是未成年人参与科学传播。尤其是现在学习型机器人开始走进学校、走进家庭,长期来看,人工智能机器人将通过互动模式帮助儿童青少年从小爱科学、用科学,提高动手能力,培养科学思维和科学精神。
其三是人工智能将淡化科学传播中科学家的专长,而强化公众的交互思维和认知能力。在科学传播发展的三个阶段中,科学家可被理解为广泛地被公认为能够对某个相关问题或事情作出可靠的专业性分析或判断的人,因为相对于普通公众,科学家拥有专长知识,即使是公众参与科学传播阶段,科学家与公众的关系也是知识论上的专家与新手之间的关系。进入人工智能时代,在科学传播中,科学家的专长知识将被淡化,而普通公众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通过学习开源共享、参与协商、组建社区等实践,提升交互思维素养,同时提升独立思考、逻辑推理、信息加工等高阶认知能力。
在人工智能的帮助下,未来的科学传播将呈现以下三个特征:“深度社会化”“个性化”和“持续自我创新化”。其一“深度社会化”。在强人工智能技术的提升和帮助下,以往借助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以及在科技馆、图书馆、中小学课堂、社区等场所开展的科学传播,将拓展到家庭、人行道、电梯、商厦等任何地方,科学传播将无处不在、无时不出现,科学传播不再是科协、科学家和科学媒介记者等相关部门和人员单独承担的重任,而是全社会都能广泛参与的社会化事业。其二“个性化”。在强人工智能技术的提升和帮助下,每个普通公众对科学技术知识的差异需求将得到尊重,并且在一定范围内和在一定程度上实现满足,普通公众对科学技术知识的需求将在一定程度上实现“私人定制”,科学传播实践将实现“个性化”。其三“持续自我创新化”。在强人工智能技术的提升和帮助下,科学传播将在理论与实践上实现持续自我创新化。在理论上,好奇心、想象力、创新思维、创新人格等创新能力的提升将取代科学家的专长知识,成为科学传播研究的重要领域;在实践上,科学传播的传播内核、传播方式以及科学家和普通公众的交往方式,将实现持续自我创新,凸显自组织化的复杂系统特征。
总之,在人工智能技术的飞速发展和强大的技术支撑下,未来的科学传播将有效地提升公众的科学素养,促进科技更快更有效地向生产力转化。(文章内容来源学习时报,作者系黄时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