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 银川市第二中学 2021级 周钰寒 省级二等奖

指导教师：高园园

“您好，张文！您的睡眠时间已结束，请您尽快离开休眠舱，开始一天的工作……”意识逐渐清晰，张文打开了休眠舱的舱门，与无数个和他相同的工人一齐离开宿舍，蚁群一般涌入工厂厂房。与此同时，另一群“蚂蚁”从另一端涌出了厂房，一部分回了宿舍、另一部分则离开了厂区。

张文隶属于一家食品生产工厂。比起那些烦琐的工种名称，张文和他的工友们更喜欢自称“农民”，往下细分还有“种粮食的”“照顾粮食的”“养牲口的”“收割的”。比如张文负责照看白菜的生长，正式名称应该是“十字花科芸薹属两年生草本植物营养液浓度及环境温湿度检测及调整与质量筛选人员”，说白了就是保证白菜最适宜的生长环境，顺便拔掉长得不好的那些。于是张文就是“种白菜的”。

这家食品工厂属于较早的那一批，所以很多地方还需要人力来维持。张文听说最新一代的生产线已经可以完全摆脱人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推行得不顺利。他不太理解大量工作岗位被取缔会对社会带来冲击之类的，只知道如果他又下岗了，或许还得吃几天能量棒，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能量棒的味道不怎么好。

能量棒是政府免费提供的救济品，不同于张文他们生产出来的食品，它们是从“食品再加工工厂”生产出的。以“食品工厂”的副产品、回收的食物残渣以及昆虫等为原料提取其中的营养物质压缩成的。张文曾在那里见过存放原料的料仓，各种颜色、支离破碎的东西被堆放在巨大的料仓中，张文当时差一点就吐了。只是他想到他的呕吐物也可能被回收才强行忍住。即使知道这些东西要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消毒与催化，最后分离出不同的物质，才会用来合成能量棒，他还是难以接受。他不懂那些复杂的生产流程，也不知道国家所谓的“检疫合格”有什么用。他只知道这些玩意的原料很恶心，这就够了。直到他上次失业，只有能量棒可以吃。最初他十分抗拒，直到最后饥饿战胜了理智，他才咬牙吃了两口，发现并不是难以下咽，后来也就渐渐接受了。当然了，如果有别的东西可以吃，他绝对不会再动这玩意儿。同这座城里的大多数人一样，他平时吃的是他所隶属的工厂生产的食物。

前面提到的是张文负责的是白菜的培养，转基因的蔬菜配合特制的营养液再加上严格的光照与温湿度，几个星期后就可以得到高产的白菜。粮食作物的生产基本相同，只是培养液的效果不太一样——据说其中添加的成分可以让稻谷比天然的更具营养。这家工厂的肉食来源仍是各种牲畜，不过他们被圈养的地方是工厂的养殖仓，同农作物类似，在各种机制下，它们的生长周期也被急剧缩短。一头牛犊成为一头合格的肉牛只需三个月，之后就可以被送去宰杀和加工了。但最近的新闻报道了一种肉食生产方式，通过不完全克隆，直接生产动物的某些部分，不仅可以再次缩短生产周期，甚至可以直接生产出每类动物身上特定的部分。可惜张文所在的工厂没有这种工艺。

原料被生产出来以后就要被送去加工了。各种各样的粮食、蔬菜，以及刚被宰杀的牲口先要被送去清洗，之后才可以被烹饪，在程序化的机器中变成一道道或古老或年轻的菜式，最后再被送到打包车间脱去水分，塞入包装。食用的时候只用放到随处都有的烹饪机中，就可以还原到刚被做出的样子。这种工厂化食品在城市中随处可见——除了城中的富人区。

这里是一座城市中真正有钱人才会待着的地方，这里的食物都贵得离谱。这里的人不吃工厂里的食品，他们有自己的农场，信奉最原始的农业生产方式，在这个任何事情都被程序化的时代，其中的成本绝不会低，包括张文在内的许多人都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只好把它们归结为富人的奇怪癖好。

正如这座城市中千万个和他相同的人一样，张文作着的是这座城市中最平凡的工作。但他和他的朋友们却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对这座城市的意义。他只是在他的岗位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照看着培养皿中的蔬菜。一天的工作时间很快过去，他马上就可以到三条街外的夜市买一杯快要过期的啤酒，就着工厂刚生产出的卤花生好好休息一下了。回去的路上他还可以买张彩票，再到商场中看看闪亮亮的宝石与买得起他们的有钱人。最后回到休眠舱中睡个好觉。说不定明天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在他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