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科普作品的创作灵感往往始于不经意之间。兴趣和热爱常常是促进科普写作的动力和源泉。在创作时,首先自己要懂,真的懂,否则就不可能清楚地讲解出来。其次,要把握好语言和故事,不是硬把知识插入其中。最后,有些看似与主题无关的枝节,也可以加进来试试。它们不是废话,不是累赘,而是为了让作品更加富于生活气息,或者更具幽默感。
一、缘起
有些精品佳作的问世,其实并非来自最初正襟危坐的刻意打造,往往始于不经意之间。不敢自称《让你想不到的数学丛书》是精品佳作,但它的诞生确实出于偶然。
这套丛书的一些稿件,最初出自少儿科普刊物《我们爱科学》的专栏《智力加油站》。这一专栏开始于2004年,系杂志资深编辑项敏所约,本意是想向小读者介绍一些生活中的初级理财和金融知识。这类知识总共写了一年,很多内容现在看来早已过时落伍,比如邮局取款、手机缴费之类。一年之后,感觉这方面的知识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既然有些读者十分喜欢数学,干脆搞成一个纯粹的数学专栏。
最初开设专栏的时候,需要设计一个串场人物。因为读者以小学高年级学生为主,2004年又是猴年,就决定选一个属猴的孩子,这样当年他就正好是12岁上六年级。根据这一特征,我让他的父亲姓王(随机选取的),让他的母亲姓侯(以便对上名字),他自然就叫“王晓侯”,那么小名也就应运而生——“王小猴儿”。(编者语:科普要善于讲故事,角色设计是故事化的前提,有人物就有了故事的基础,故事化的科普更加鲜活,作者的任务设计是匠心独到。)
项敏是一位相当敬业的编辑,开专栏时我已创作多年,著述颇多,也算名气不小,但这些小稿却经常被她打回来两三次,让我反复修改润色。我与项敏有着超过20年的友谊,与我从事创作的时间一样长;事实上,项敏是我从事科幻和科普创作的引路人。我最早的科幻和科普作品就是经她之手发在《我们爱科学》上的。
没想到这一专栏一写就是很多年,王晓侯这个人物也就此固定下来。我曾经问过项敏,是否应该让他慢慢长大,比如每年长上1岁,但项敏说还是保持原样吧。于是,这个王晓侯就成了永远长不大的12岁孩子。而此时,我几乎已经把他当作一个真实的邻家孩子了。
为了让王晓侯对数学的兴趣有个来源,我就让他的父亲做了大学里的经济学教授,而让他母亲做了一名金融工作者。按照王晓侯的话说,他们的“数学水平都非常了得”。同时,这又是一个民主气氛浓厚的家庭。在谈及数学的时候,王晓侯经常会和父母没大没小,玩笑、起哄。事实上,从最后完成的这些作品来看,主要演员还是王晓侯和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偶尔露脸出演一下,言行什么的倒是也都到位。
说实话,王晓侯自杂志时代起就深受读者欢迎。看到每期文后所附的题目,读者总是会踊跃寄来答案,也经常有些读者来信咨询。后来,我在网上还看到不少有关王晓侯的消息,至少有一次我看到有孩子想要听一听他父母的故事——看来,他们已经认可这一家人了。
前些年有一个事件,就是“80后”对中学英语课本中李雷和韩梅梅的共同回忆,由此诞生的歌曲也颇为感伤。我不敢让王晓侯自比李雷和韩梅梅,但他和他的父母确实也成了《我们爱科学》一代迷恋数学读者的记忆。
二、挚爱
有必要先陈述一下我对数学的深厚感情。
我的文学创作,还是以科幻小说为主,但同时我也创作了大量的科普作品。说实话,做科普实在是因为喜欢,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了解的科学知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述给不了解这些的读者听。因为我本人对那些有意思的科普知识,也是自幼就非常感兴趣。
而我尤其喜欢数学,真的十分喜欢,可以说达到了酷爱与迷恋的程度。
我承认,我的数学成绩其实一直不好。我不怪教育体制,不怪教学方式,也许我小时候还没有开窍,也许就是我缺乏耐力与恒心,所以我的数学成绩一般,对许多解题技巧也不能熟练应用。但是,我还是喜欢数学,无以复加地喜欢。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在我看来,在这个世界上,数学之美,是无与伦比的,是不可替代的。(编者语:数学中从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将数学之美进行表达与传递的人。有句话讲,热爱这片土地,创作才有根,作者正是热爱数学,创作才有动力与灵魂。)
但我所接触到的人,很多都不喜欢数学。不要说作家,不要说文化工作者,就连我遇到的很多科普作家和科幻作家,就连很多具有理工科背景的人,也都不喜欢数学。这就让我非常奇怪了。
数学那么美,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数学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而残酷的事实是——不喜欢数学的人远比喜欢数学的人要多上许多。
也许还是教育方式的问题吧——虽说我不是,但也许有些人是。不良的教育方式导致他们对数学产生厌倦,认定数学枯燥无味,伤神伤脑。其实,假如你真正揭开了数学的面纱,一睹其中的芳容,你就会发现数学不但是最美丽的学科,同时也是最有趣的学科。
在高三那极为紧张的阶段,我曾经彻夜研究数学——不是课本上的内容,而是我自己发现的一些“课题”。当然,我做的都是正经的数学研究,而非那种民科式的胡闹。往往一演算就是一个通宵,兴奋无比,毫无倦意,如同打了一夜游戏一般,第二天照常上学听课。有时为了解决某个问题,我需要对更基础的问题进行研究;为了解决这个更基础的问题,我又需要先解决更更基础的问题……最后的结果就是,我独立推导出了很多从未学过的数学规律。当然我知道,我“研究”的那些课题,一定早已有人研究并得出过结论,只是我缺乏足够的预备知识罢了。我致力解决的那些难题,在中学时代我已经把各种初等变换用到了极致,但在学习了高等数学之后,只用几步便迅速解决了。
我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在研究完这些问题之后,一定要用极简的数学形式把它们“凝结”起来,写成一个抽象优美的表达式。但一旦这样集成之后,时过境迁日子久了我自己都看不懂了,需要把它们重新展开才能明白。
这些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学和大学期间。后来我仿照人们对马克思《数学手稿》的称呼,称这些资料为我的“数学手稿”,并保留至今。
后来对数学的钻研少多了,不是没有兴趣,而是没有时间,但那份热爱却丝毫未减。2003年,历时三个半世纪的著名难题“费马大定理”得以解决,我看到了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郝炳新教授周五讲座的通知。说实话“费马大定理”是我自幼就知道的数学难题,始终无比牵挂,如今得证的消息实在让我欣喜若狂。结果到了那天下午,我却因为应聘不顺而极度沮丧,几乎不想去听讲座了。幸亏坚持着去听了听完之后,我激动得不能自已——与人类文明的伟大进程相比,我自己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似乎越说越远了。其实所有这些都是想说,我实在太爱数学了。
不夸张地说,无论在哪个年龄段,无论我的创作成就如何,每当我站在图书馆的数学专柜前时,看到有那么多的数学知识我都还不懂,有那么多的数学学科我都没有学过,我都有一种抛弃现有一切重新去研修数学的强烈冲动。【文章选自中国科普作家协会主编的《科普创作与编辑——第三届获奖作品佳作评介》(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主编:张志敏、陈玲)】